第二十四章(1 / 1)

天空泛起鱼肚白。

陈庭珹悠悠转醒之际,沈子游已经不知所踪了。

客房门口,沈子游已经在此恭候许久,沈公瑾终于收拾齐整,在房内用过早饭出了门来。

“哥哥。”沈子游迟疑着说。

“嗳。”沈公瑾答。

相视无言许久,沈公瑾拍了拍沈子游的肩膀道:“今日一别,各自珍重,来人哥哥有空再来望你。”

“好吗?”

沈子游鼻子一酸默默点头。

马车守在门外,冬日里,骏马打了个响鼻,在空中激起一团雾气,沈公瑾踏上那金尊玉贵的马车,不舍得回头望了沈子游一眼。

“驾!”

雪地上留下一路车辙。

马车摇摇晃晃的下山,车上,侍奉的小童瞧着主人愁眉不展,于是问道:“老爷因何烦忧。”

沈公瑾道:“故人辞别,不知何时再见。”

雪纷飞的下了。

为沈公瑾华丽的车盖蒙上了一层轻纱。

马儿打了个响鼻,在空中激起一阵雾气,它的脚步被雪花拖缓,雪花并不想改变什么,它只是不舍,马儿和它,都没有回头路了。

清坤山上

细微的脚步从身后而来。

张棹举着斗篷,用另一手轻轻抚落沈子游肩头的薄雪后将斗篷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声音低沉而温柔:“别在这眼巴巴的望了,惹了风寒到时候又是我的麻烦。”

沈子游泛白的嘴唇勾起一丝微笑,雪地中,她伸出葱白的手,安抚式的拍了拍张棹宽阔的肩:“弟弟怎忍再热哥哥忧心,弟且回去了。”

晶莹的雪片随着风吹而打旋。

张棹看着沈子游冉冉远去的背影,心中始终不明白,沈子游曾经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躲到自己这还不行,连人更是不能多见。

他不知道沈家的变故,更不知道沈公瑾的背景,除却沈氏兄弟二人是京城的公子哥以外,他暗自思忖,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心里本来是有些不悦,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重要,沈公瑾是他从前的救命恩人,而沈子游如今是他的义弟,天高皇帝远,他一个强盗,自然要帮自己家里的人了。

大年初四。

一辆来自宸国的马车自羊肠小径驶入邻国珪,外来车辆遇到守关的士兵阻拦,车内的男子伸出一块令牌,众人便乖乖的放行。

那令牌不是别的。

是本国太子的手令,上有太子的印章,见令则如见太子。

马车进入国内,街市之中,仍存在着过年的氛围,一些店铺还未开门,显得街道有些冷清。

“不要!”在这阒静之中,一声女子的尖叫划破长空,显得凄厉而哀怨,绝望,痛苦,让这个女人的声音颤抖着:“无论如何都不行!”

这声音惊动了车内,车内人撩起车窗的帷幔,明亮的眼眸投向窗外,凝望着不远处。

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的一身单衣跌坐在雪地当中,她的怀中紧搂着一个瘦弱的女孩,两人犹如取暖的鹌鹑一般发着抖,对面一个满脸横肉的老鸨,咬牙切齿的瞧着女人,声音尖刻:“我养她那么大,难道是白养的?你要是不愿意,哼,要么让她把吃过我的饭吐出来,要么就拿钱把你们一起赎出去。”

“妈妈,我求你开恩,我接多少客人都行,可我的女儿年纪尚小,我求您可怜她,不要让她也落入风尘,做起这些腌臜勾当。”女人的眼泪连珠似的落,此刻护住她女儿的双手因为寒冷而冻的青白。

“呦,妓女的女儿还要立什么贞洁牌坊不成?你不要忘了,当初你像个狗一样差点死到街上,是我收留了你,好吃好喝让你生下了孩子,如今到你们报答我的时候,你竟然不愿意,天下没这般道理!”

“妈妈……”女人绝望的闭上双眼,冰冷的眼泪划过她脖颈,虽然沦落为妓,她却仍对老鸨曾经的救命之恩带有感激,可虽有感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七岁的女儿,还没懂事的孩子也落入这般田地。

女儿隐隐的抽泣,她其实并不懂眼前的剑拔弩张,她只是本能的恐惧,她小小的脑袋此刻贴在母亲的胸口聆听着她如鼓点般的心跳,委屈的说:“娘,真冷啊!”

“大人?”车夫迟疑的问:“若大人看不得,小人现在绕路而行。”

车内人未答,撑起门帘,下车缓步行至那妓女身前,抬头仰望老鸨店面匾额:花月阁。

冷笑一声道:“月下之花,多恬静美好的意境,怎么自己作弄自己的名?”

老鸨斜眼睨他,瞧他身着尊贵,脸上印一层金色的面具覆盖着全脸,露出双明亮的眼来,虽心里知道眼前是个贵人,可对他那酸里酸气的话实在不愿容忍,于是厉声开口:“你是哪来的?敢管老娘我的闲事?”

沈公瑾一笑,伸手向那雪地里的妓女,妓女一愣,终究握上他温热的手掌,被他扶起。

“多谢。”女人小声的嗫嚅。

沈公瑾瞧她,看她们母女踩在雪地的赤足问:“你叫什么名?”

“回大人的话,接客时叫阿月,原本的名字叫莺儿。”

“莺儿。”沈公瑾在嘴里砸吗这两个字:“愿意跟着我侍候吗?”

柳莺儿闻言,垂眸瞧了瞧自己怀中的女儿,抿唇不知如何做答。

“不必忧心,你这个大的我都带走,何必还落个小的了。”沈公瑾说着俯身,与那女孩对视,那女孩瞧着他金色的面具,恐惧的往母亲的身上贴了贴,沈公瑾有些嗔怪道:“胆子这么小呀。”

“所以你愿不愿意?”

柳莺儿抬起被寒冷冻的粉红的脸庞,她盯着眼前这人,不知其所谓何意,可病急乱投医,她哪有选择?思虑再三终究默默点了点头。

沈公瑾爽朗一笑,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母女二人身上,随即问老鸨:“一大一小,你收多少?”

“你要给她们赎身?”老鸨问。

“是。”

“这个大的至少还能为我接客二十年,这个小的还未梳弄,此时又是个幼女,我要你三十两银子。”老鸨仿佛怕沈公瑾听不清一样伸出五根手指。

“三十两,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沈公瑾语调悠闲,这老鸨随口说出的三十两,可够寻常人家四五年的开销了。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的柳莺儿如遭雷击,这么零星一点希望,难道要就此破灭?她急忙跪倒在地,对沈公瑾道:“大人我求求你救救我们娘俩,只要您救救我们娘俩莺儿日后一定想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哪怕下辈子我都给您当牛做马。”

“唉,你这是干什么?”沈公瑾扶起柳莺儿,他只是突然的玩心大起,他可不想让谁平白许诺他个下辈子,说着他招手让车夫自盘缠中拿出三十两给了那老鸨。

老鸨接过,在手里掂了掂,打开那袋子摸出一块咬了一口,满意的哼了一声,就要回自己的楼去。

“且慢,卖身契你还未给呢。”沈公瑾道。

“我这不正要给你取去……”有些虚心的老鸨急忙搪塞。

马车向前驶着,沈公瑾在车上点燃了那卖身契,手伸出窗外,风吹着零星的火星,火呼啦一声,将火光映射到沈公瑾的脸上。

沈公瑾笑着瞧那张纸,看着它渐渐的灰飞烟灭,对着此刻正呆愣的瞧着自己的母女俩说:“日后我为你俩寻个去处,算平我一份罪孽。”

雪,愈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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