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丝自窗缝钻进,给愣神的陈庭珹打了一个激灵。
沈子游已经去教那些孩子读书了有些天了,陈庭珹偶尔也去跟着旁听,更些的日子,则是陷入愣神思忖自己如今的处境,自己的兄长们都已经封王了,自己却在这穷山沟给个匪头子当压寨夫人?
说出去不忒也可笑了。
陈庭珹说着走向窗前,给自己梳妆起来,正梳妆,陈庭珹突然想到,自己来日回宫,张口便能检举一个贪官,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是……
苦于证据不足啊。
如果自己多几张脸就好了,不仅能去那贪官那打探消息,说不定还能骗骗张棹那个讨厌鬼。
夜里,沈子游回来用了晚饭后说今夜便在张棹为她搭建的用于教学的厢房睡了,夜里书写东西,也不至于忧心打扰到陈庭珹。
陈庭珹乖顺的点头。
却在夜里越发的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下山不正是好时候。
说干就干,为了怕被下山的强盗认出,陈庭珹摸出一件男装穿在身上,久违的恢复男子身份,这感觉让陈庭珹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
他找出一些配饰,头戴一顶白玉琉璃冠,挽髻披发,好潇洒。
陈庭珹撒嘛着镜中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惊觉自己长高了,肩膀也生的更宽了。
自己装女子的日子,怕是不会太长久了……
陈庭珹如是想。
循着记忆,陈庭珹到了沈子游的马厩,正是深夜马儿们都睡着,只有那匹四蹄踏金乌青骢感受到了他的到来,警觉的凝望着他。
陈庭珹负手打量它一番,忽尔觉得这匹马和沈子游像极了,伸出手想要抚摸,却险些被它咬了。
“咯噔。”它的牙齿在阒静的夜里叩了个空。
陈庭珹默而无语,久久地凝望着它,它也回望着他,眼中似乎带着敌意,不屑和鄙夷。
“一匹马,瞧把你傲的。”陈庭珹不以为意的说。
他趁着月光下的山,待到进入市内,天已经蒙蒙亮了。
陈庭珹找一酒馆,叫了几份小菜,想着自己也不知道官府在哪。
一顿饭吃完,陈庭珹在此酒馆留了个字条,留下些许银两,命酒馆老板不论听见什么新鲜事,都给自己记下,自己得空便来取。
老板略有迟疑,问其为何要记一些琐事?
陈庭珹又摸出一块银两:“你但记就是,管我记这些做什么?”
老板连声称是,把银两揽入怀中,笑着阿谀奉承。
陈庭珹瞧他的模样,忽然觉得没劲,出了酒馆,陈庭珹瞧四周天已是大明。
白日回山,怕引人瞩目。
于是便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路上无事发生暂且不表。
夜间,陈庭珹摸索着上了山,只是今日好生倒霉,马厩旁边竟然有几个人在交谈。
陈庭珹慌忙躲避,但躲避的声音却还是引起了其中一人注意。
“怎么?”同伴问。
“有人。”为首者说。
“那的有什么人?”
为首者不语,循着刚才听到声响之处而去。
眼见来人越来越近,陈庭珹屏住呼吸,默默的往一边磨蹭。
那人这次可没再听见什么声响,只是冷不防的冲着黑处射了一箭,听没什么动静,便和同伴说:“想来是我听错了。”
陈庭珹牙关紧咬,那一件不偏不倚的射在了自己的腿上。
那二人瞧着马,又交谈一阵,为首者选中其中一匹,说明日早晨迁来给什么大人送去。
过了许久二人话毕结伴走了。
陈庭珹才抬起头来。
他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角,给腿止了血,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下了一身衣裳。
刚脱了衣裳去查看腿的伤势,却又听门开了。
陈庭珹猛然回头,却是沈子游,沈子游错愕的站在原地,他赤条条的后背对着她,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慌忙又推门出去,只是无意中,看见了他的腿上似乎有伤。
“真是又够倒霉。”梳洗完毕,躺在床上的陈庭珹暗自道。
自己只是背对沈子游吧?
只是吧?
想来她不知道自己是男人吧?
如果知道的话是否要杀了她?
陈庭珹一时间陷入两难。
杀了她就失去了庇护所。
不杀她身份就容易败露。
好在,次日沈子游待他一如往常,陈庭珹放下一些心来,却仍旧在她身上游离着探究的目光。
沈子游不去看他的眼睛,她早知对方是男子,从前还能当他是孩子看待,可昨日见他的肩膀变得如此之宽,心中便乱了。
如今,怎能当从前对待呢?
当然,两人心中各有疑虑,彼此却各自不知。
就在陈庭珹仍看着沈子游不放时,张棹推门而入,对沈子游说:“今日从马厩牵的马,自己已给熟人送去,只是山里似乎进了什么人,昨日兄弟们去看马,听到声响,随手射了一箭,今天早上去牵马,却看见了一滩血迹。”
沈子游想起陈庭珹的腿伤,但还是说:“许是什么野兔吧。”
“野兔不还滴血?再说,野兔一箭不就射死了,我已经吩咐下人加强守卫,并且满山彻查了。”
“这有什么好彻查的。”
“本没什么好彻查的,本来就是强盗窝难道还怕别的强盗?但我怕是要来害你之人。”
“哥哥休要多虑了,我虽是待罪之身,但在曾经的仇家眼里,早是已死之人,谁能闲到如此,偏偏咬着我不放。”
“话虽如此,但兄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棹道。
两人对话,陈庭珹听得暗自心惊,若是被查出那人是自己,张棹早就看他不顺眼,遇到此事肯定要借题发挥,削掉他一层皮来。
张棹感受到视线,回头望见躲在门后的陈庭珹与他四目相对时身形一颤,像是受了惊。
“你这屋里也要查一查。”张棹环顾四周说。
果不其然,下午便乌泱泱来了一堆人,在屋内一顿巡查,张棹自行检查的密室,眼见无人藏匿,众人便蜂拥而归。
只张棹斜了陈庭珹一眼,对其说:“你前日去了哪?”
陈庭珹脸当时煞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去哪。
“哼,张楠前日来这找子游,却见你也不在房中,怎么就这么巧?偏是你不在房中时传来了有人入山的传言来了。”
陈庭珹一颗心砰砰直跳。
张棹大手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腕攥的通红生疼,此刻沈子游并不在房中,唯有两人对峙。
“我告诉你,你若是做出对不起我弟之事,别怪我削了你的脑袋。”
说罢,张棹一把甩开陈庭珹。
陈庭珹跌坐在地。
原来,张棹并不是想有人害沈子游,而是怀疑陈庭珹背地里偷人,毕竟其弟不能人道……
陈庭珹感到屈辱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这气没松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