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正直的一个人!
怎么就……
慈济是齐怀海带来的军师,他似乎是觉得这计策还不错,于是提出来一个更损的计策。
“此计不够全面,我们应来一招火烧连营,奇袭夺崖,水淹敌军,内外夹击。”
他分析的条条是道:“我们尚有城墙作为防护,平阳王却只能在二十里以外的位置扎营住寨,那附近正好有一条地上河。
只要我们把那个河豁开一个口子,河岸决堤也只是时间问题,在此之前,我们可以趁着夜黑风高,在他们的粮草上浇上火油,火烧连营。
趁着混乱,我们再把他们马厩里的马匹都都解开,能带回来的带回来,带不回来的用火烧了他们的尾巴,让他们在平阳王的营地里乱窜。
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自顾不暇,我们在采用姜幼的计划,从鹰嘴崖的后面去敌袭,夺回这关隘要塞。”
慈济的话如同在沉闷压抑的军帐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姜幼震惊地看着这位平时言语不多、气质儒雅的军师。
她只想着用阴损小招拖几天,而慈济一出手,便是以天地为棋局,水火为刀兵,要打一场扭转乾坤的大战!
这计划之狠辣、之大胆、之周全,远超她的想象!不可谓不是军师!果然,她还是太嫩了!
“慈济!你可知那条河一旦决口,会是什么后果?!平阳叛军固然首当其冲,但洪流无情,岂能尽如人意?二十里地,对于我们固守的阳口关,并非绝对安全距离!
若水势过大,河道改向,洪峰席卷而来,我阳口关墙不高、我方军备,粮草,物资以及百姓都可能被波及!
届时未伤敌,先自损!此计…此计太过凶险!动辄引火烧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慈济似乎早已料到齐怀海的顾虑,他脸上那份儒雅此刻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属于谋士的绝对理性所取代。
他从容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再次点在舆图上,声音清晰而冷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将军所虑极是,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将军自不必在意那么多。”
慈济指着舆图上距离平阳王军队不远的地上河说:“这条河名叫黄河,基本上每年都会决堤,两岸数十里地,因水患频繁,已无村落田舍。
附近的百姓避之不及,早就迁往了高处,决口所淹没之地,只能是叛军所在的低洼荒地。
且此时,并非雨季,水势平稳。
我们只需精准豁开固定河段,引水进入叛军扎营的低地,水流受地势所限,比先灌满营地,使其混乱不堪。
带水势蔓延至阳口关下,其事已衰,且我军目前相对处于高地,河水最多至于城墙脚下,将军只需转移低洼处的军民物资。
损失便微乎其微,且一个月后就是旱季,旱季到来后这条河会进入枯水期,到时候我们在派民众清淤修复河岸即可。
此计除却可解眼前之围,也可消除来年水患之危,只是日后若要防止此河再次决堤,定期清淤必不可少。”
“水火齐攻,叛军必乱!”
“此等天赐良机,岂容错过?”
“将军,我们只需做好详尽的计划,待其营盘火起,人马惊窜,溺毙践踏者不计其数,军心彻底崩溃之际!我军精锐便可趁乱出击!
或配合姜幼奇袭鹰嘴崖,也可直接出关掩杀溃兵!待其惊魂稍定,我军已夺回鹰嘴崖,据险而守!
他平阳候就是震怒也没有办法,我军人数虽不占优势,那个时候我军必然已经炸毁了河岸,水淹叛军。”
慈济眼中精光爆射,手指重重敲在代表援军行进路线的位置,“等混乱过去,我王师主力大军,必已日夜兼程,兵临城下!
纵然在人数上我们依旧不具备优势,但叛军经历了火烧水淹,必然军心涣散,内外夹击之下,平阳叛军,必成齑粉!此战,非大捷不可!”
慈济的分析条理分明,利弊清晰,将一场看似凶险的水攻,描绘成了顺应天时、利用地利、代价可控、收益巨大的必胜之策!
他那份绝对的自信和冷酷的计算,让帐内所有将领都屏住了呼吸,疲惫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先是火烧,奇袭,然后水淹,最后,趁他们军心溃散,再内在夹击,姜幼觉得想不赢都难。
甚至说水淹过后,平阳王的叛军可能在人数上和他们的十万援军就持平了,他们也不会存在说有不占优势的情况。
只是说,慈济真的一点都不慈济。
汶河:“将军,此计可行,一万对二十万,优势在我!”
姜幼:“……”
好熟悉的台词,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慈济。”齐怀海沉默地开口:“本次作战由你全权调度,务必保证精准,隐秘,我们也不求名垂青史,但也不能遗臭万年。”
“将军说笑了,”慈济笑得像个成精的狐狸精:“我们不过是历史里的一片尘埃,既不会名垂青史,也不会遗臭万年的。”
随着作战计划的逐步敲定。中军大帐的氛围相对轻松了一些,一切结束,武将和谋士一前一后的退了出去。
中怀调侃道,“慈济,回去让你父母给你改个名字吧,你这名字,实在和你不搭。”
慈济脚步未停,闻言只是微微侧过头。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烁着一种近乎无机质的、冰冷锐利的光,像打磨过的黑曜石。
他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中怀此言差矣。”他慢悠悠地解释,“‘慈’者,非妇人之仁,乃是对我袍泽、对我所护之民的‘慈’。
为护他们周全,纵使引动水火,化身修罗,亦是‘慈’之所在。
‘济’者,更非小恩小惠,而是济此危局,挽狂澜于既倒!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破而后立,方为大济。
如此看来,中怀还认为慈济与我不合吗?”
合,那可真是太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