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也没多为难弟子,他看向温玉叶,柔声安抚道:“师姐虽然死板了些,但人还是好的,你不要害怕。”
“我……不,不怕。”
温玉叶轻轻地点着头,嘴上说着不怕,但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弟子带着温玉叶来到了谢有容这边。
谢有容表情严肃,站在营帐当中,温玉叶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谢有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道是该先跪还是先开口说话。
就在温玉叶纠结的时候,谢有容先开口了,“我那师弟年轻,做事冲动了些。虽然我答应他留下你,但并不意味着我接纳了你,你可明白?”
温玉叶听到这句话后,“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磕在地上,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瓮声瓮气地说:“明……明白,我明白。”
谢有容转过身,低下头看着温玉叶,眉头微蹙,道:“起来,尘境山不讲究跪拜之礼。”
温玉叶抬头望了一眼谢有容,又被她吓得缩了起来,“不,不敢。”
小丫头的肩头抖如筛糠,谢有容看得出她的惊惧并非作假,也看得出她眼底并无算计的深沉,的确如顾轻舟所说的那样单纯,不谙世事。
但再怎么单纯不谙世事,也不过是一只妖而已。
“你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否则谁都保不了你!”
谢有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杀意,温玉叶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吓了一跳,连连磕头道:“记……记住了,请仙师饶命!”
谢有容看着她,也只能无奈叹息:“出去吧。”
温玉叶如蒙大赦,没有任何迟疑,爬起来跑出了营帐。
刚出营帐,温玉叶腿一软,直接往前扑倒过去。一直在营帐外等候着的顾轻舟眼疾手快,拦腰一扶,这才没有让她直接和地面亲密接触。
“仙师!”
温玉叶的声音都有了哭腔,她紧紧地抓着顾轻舟的胳膊,红着眼眶看着他。
顾轻舟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抹掉了上面的泥土,安抚着她:“别怕,有我在。以后,我就是你的靠山。”
“仙师——”
温玉叶眸中闪着泪花,死死攥着顾轻舟的衣袖。
周围弟子眼观鼻,口观心,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莲谷位于蛮荒,地处极西北,尘境山坐落在东荒,路途遥远。归途中,顾轻舟教导着温玉叶该如何在人前隐藏自己的身份。
回到尘境山之后,谢有容打算召集门内所有长老商讨追捕魔教余孽的事情,顾轻舟却先带着温玉叶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顾轻舟的住处不大,只是一座竹屋,几间房而已。
他带着温玉叶来到了一间久未开过的房间,对她说道:“你以后就住这里吧……这里已经数年没有人住过,有些尘土,稍后我帮你清净此地。”
“我会收拾!不麻烦仙师!”
温玉叶连忙摇头。
顾轻舟看出了温玉叶的拘谨不安,他轻叹一声,对温玉叶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不用讲这么多规矩。”
“我的——家?”听到这句话,温玉叶怔了怔,她看着顾轻舟,沉默了下来。
“我要去大殿议事,你先休息会儿吧。”见温玉叶因自己在旁边有些局促不安,顾轻舟也不继续久留。
“仙师放心,我会乖乖的。”温玉叶认真地看着顾轻舟,向他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然而,顾轻舟才刚往院落外走去,就听见了温玉叶的一声痛呼。
“怎么了?”
顾轻舟反应迅速,快步回到了温玉叶身侧。
温玉叶捂着手指,眼眶微红:“仙师……我没事。”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顾轻舟看着温玉叶捂着的手指,说:“你手指怎么了?我看看。”
温玉叶微微抿唇,犹豫片刻后,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食指指腹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还有一段断掉的木刺扎在里面。
血珠涌出,奇异的丹香充满了这间屋子。
顾轻舟皱起了眉头,他取出手帕,替温玉叶处理着伤口,擦掉血珠,止了血。
温玉叶被顾轻舟握着手,低着头,任由他摆弄着自己的手,望着地的眼眸闪烁着分外明亮的眼光,狡黠机敏。
顾轻舟耐心地替温玉叶处理好了伤口,问:“疼么?”
温玉叶摇摇头,回答道:“不疼,仙师手很轻,一点也不疼。”
顾轻舟松了口气,随即又严肃地叮嘱道:“你要记住,不可以让任何人伤到你的身体!也不能在任何人的面前流血。”
“嗯……”温玉叶低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顾轻舟回头看向屋内的陈设,说:“留着我回来整理吧,不要逞强。”
“这太麻烦仙师了,我能自己做事!”温玉叶连忙对顾轻舟说道。
“听话!”
顾轻舟看着温玉叶,语气稍加严肃了一些,“我既然带着你回了这里,就要对你的安危负责!你体质特殊,千万不能有任何马虎。”
温玉叶抬头望着认真的顾轻舟,只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她又低下头,声音细细地回答道:“是,仙师!”
顾轻舟不放心,又叮嘱了温玉叶几句,这才怀揣着心事前往大殿议事。
在顾轻舟离去后,温玉叶走到铜镜前,低头看了看他为自己包扎的手指,极细微的丹香仍然缭绕在指尖。
她的神情全然不似之前那般谨小慎微。
温玉叶拇指轻柔指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呢喃道:“顾轻舟,你果然已经将我忘记了!也对,这张脸从未在你面前出现过!你不认识,也正常!”
“不过,我对你可是记忆犹新呢!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慈心,连只妖都舍不得杀死。可我的好师尊,你为何偏偏舍得逼死我呢?”
温玉叶长叹一声,她抬头望向天空,夕阳逐渐落下山头,昏黄的阳光照来,琥珀色的眼瞳中燃烧着汹涌的渴望。
她抬起手来,仔细端详着透过指缝的残阳,笑容完全不加掩饰。
“师尊,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