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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 验仓余音未散尽,仓魂之后谁来守(1 / 1)

朝阳才在山背处泛起一道橘红,神农仓外的空地上已聚满了人。

昨日那场“仓魂三问”仿佛在众人心头点燃了一把火,许多村民整夜未眠,今日一早便自发而来,围着仓墙下的白泥版讨论不休。那板上新添三行大字:“魂契须立,仓账须明,仓魂须替。”

“这‘仓魂须替’是个啥意思?”王麻子头发乱糟糟的,一边搔头一边疑惑地问。

“就是说这仓魂不能一人干到底,要轮着来。”赵杏儿解说得清楚,“魂契若是死契,哪天仓魂真有了错,那咱们又怎么换?”

“可问题来了,谁能当仓魂?”有人低声嘀咕。

“还能有谁?”豆包娘在一旁插嘴,“林娘子是咱村的大救星,她干仓魂,我一万个放心。”

“这话不对!”一个年轻小伙子忽然冒出头来,是打麦场的杨二狗。他站得笔直,嗓门也亮:“我也信林娘子,可她一个人总有个歇的时候。咱神农仓要是长长久久,总得有一套选魂、换魂、立魂的法儿!”

这话一出,四下静了半刻。

然后,竟有不少人点头称是。

柴火铺边的郑三娘擦着手走来:“二狗说得有理。我跟杏儿也正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从妇工社里推举一位副魂,帮着打理粮布分发的事务。咱妇人也不都是看锅盯灶的主儿,干得好了,也能管仓。”

“那得识字才行!”有人喊。

赵杏儿翻了个白眼:“你识几个字?还不都靠记账娘子们带着。”

“那咋办?不会写魂契的,难不成画押画一堆狗爪?”

众人一阵哄笑。

可就在这时,林晚烟从仓内走出,身后跟着沈砚之,一手还拿着写好的账册封页。

她抬手笑道:“若真有狗爪画得齐整,那也是咱仓契中人——田不怕脏,人不怕土,字认不认得,不耽误你有颗想守仓的心。”

她话一落,场下一静,又是一阵叫好声。

林晚烟拍了拍手:“今日我有三事要讲。”

众人齐刷刷望向她。

“第一,”她扬了扬账册,“神农仓账,今日起每月初三、十八,村口、仓口、布棚各立白泥账栏,由记账魂人亲笔誊抄三账合录——不怕你们看,就怕你们不来看!”

“第二,妇工社自今日起设立‘布仓魂副堂’,郑三娘、赵杏儿先行执掌,其后每季轮一人,每季评一次。凡是愿做事、敢担责、能识契者,皆可推魂入堂,按魂契办事,按月领粮。”

此言一出,场下妇人几乎炸锅,连许多一向低调的寡妇和妇娘都激动起来。

“我也能领魂契?”杏花嫂第一个惊叫。

林晚烟望她一眼,笑得眼尾发弯:“你去年收布最多,谁说你不配?”

她顿了顿,第三件事才缓缓说出:“第三——魂契不识字者,可来仓南灶屋报名。我会在仓后柴棚设‘讲契堂’,由沈砚之先生授课,教你们识字、读契、写账、看仓。来不来,随你们心情。”

一时间,村里人群中炸开了锅。

有人瞪大眼:“我们这等粗人,也能有‘课’上?”

有人兴奋喊:“那我能不能带我儿子来?他今年十了,识不了几字!”

也有人担忧道:“砚之先生肯教我们?他那样儿,像个一根筋的书人……”

沈砚之站在林晚烟身后,面色淡然,却在众人喧哗声中,清清冷冷吐出一声:“谁来,我教谁。”

霎时间,一片寂静。

接着便是一通比刚才更热烈的回应——有人欢呼、有人笑骂、还有人摸着脑门低头琢磨,脸上写着浓浓的不敢信。

赵杏儿趁热打铁,拿出一张写着“讲契堂报名册”的布头,刷刷记上了五六个名字:“这讲契,可不是光教字。魂契也好,仓账也罢,都是咱神农仓的根——你不学,就永远得靠别人帮你看。”

杨二狗挤上前,嘴里还粘着昨晚剩的窝窝头,眼睛却亮得惊人:“我来!”

“你字都不识,还敢来?”

“正因为不识,才要学啊!”他一拍胸脯,“总不能一辈子让林娘子给我解释啥叫‘魂契’,我也想当一次仓下魂人!”

林晚烟看着他,眼神一暖。

——她最想看到的,不是她当仓魂时风风光光,而是神农仓真正从一个“她能撑”的仓,变成一个“人人能撑”的仓。

她轻轻开口:“我再说一遍——神农仓,不是我一个人的仓,是咱们这村子的仓。想守它,就得敢问、敢写、敢学、敢担。”

人群中忽然有妇人喊:“那咱将来能不能不用官府的仓契,就用自己的?”

这话一出,林晚烟没立刻回应,反倒是沈砚之缓缓抬眸:“契不离人,人不怕官。”

众人一愣,继而沸腾。

有人问:“啥意思?”

沈砚之眼神深远:“意思是——你若有了自己的魂契制度,便不再只靠官契为据。你的田、你的仓、你的契,皆可凭你们自己的手来定。”

“……凭咱们自己来定?”

杨二狗脑子一激灵,忽然笑出声来:“那就是——咱能自己做主喽?”

“只要你愿意担责、守魂、守契。”林晚烟含笑点头,“谁说咱农人没本事守自己的仓?”

此时,晨光越过屋檐,斜斜照进空地。

灶火未灭,仓门半掩,柴棚后头已传来铲灰拌泥的声音,是几个少年在搭讲契堂的草屋子。

一只黑毛狗尾巴一甩,咬着木条跑过去,扑在地上——被围着讲契布头的孩子们当了桌脚。

那一刻,仓魂未动,但“仓”字下已然动了“人心”。

也正在此时,林晚烟手中袖口微动,沈砚之低声唤她:“你方才要的密信,有了。”

林晚烟眉心一紧:“谁给的?”

沈砚之将一张折叠得极紧的蜡纸塞入她掌心。

上书寥寥一行:

“田仓既成,验者未尽,次者将至,带命而来。”

——栎川风

林晚烟指尖一紧,纸页蜡冷如冰。

她抬头望向朝阳洒落的村道尽头,隐隐见有一小队身影远远走来,衣角翻卷,马蹄碎鸣。

而她心里,却像被风吹进一片荒地。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栎川信使已马不停蹄抵达村头。

那是一匹骏黑的官马,蹄声踏得神农路泥土翻卷。马背上的信使却不似寻常官员,身着浅青常服,腰间无佩刀,衣襟微敞,一柄山水折扇斜插在后腰,竟多了一分游士之态。

他一进村,就被赵杏儿挡在了“讲契堂”前的栅门口。

“请问这位公子——来访可有通牒?神农仓规,新客先登契堂报来意。”

那人翻身下马,神情潇洒,朝赵杏儿拱手一笑:“在下张佐铭,户部客司文案,奉旨送一道评议案前来,非查、非验、不扰民。只是……你这‘契堂规矩’,倒有几分气派。”

赵杏儿挑眉打量:“不是验仓使?”

“不是。”

“不是查仓的?”

“也不是。”

“那你就是‘另有目的’。”

张佐铭一怔,笑意更深:“姑娘这语气,倒比县里那帮小吏还横三分。”

“咱们这儿,规矩不看你官帽几两重,看你说话几分真。”赵杏儿后退一步,“你若是带口信的,请先报给我们‘主魂人’。”

张佐铭低声一叹:“果真如信中所说,神农村……是个讲魂不讲权的地方。”

林晚烟就是在这句话落地时,从堂后厨房走出来的。

她仍是一身旧布衣,袖口残线未缝,脚下沾着昨夜刚干的泥巴。但她抬头看向张佐铭时,目光沉稳得不像一个村女,更像一个正在酝酿风浪的舟主。

“这位使者——你口中所谓‘评议案’,是要评什么,议什么?”

张佐铭从怀中掏出一封漆红信简,抬手递上:“是京中户部主事封清予亲批之议:‘将神农仓制列入京南试行官仓制试点,划分分区,按律设官,予以提调。’”

他顿了顿,笑意不改:“简单来说,朝廷打算将你们这仓,列入‘官制统筹’。”

赵杏儿在旁瞪圆了眼:“意思是要把我们仓……收归国有?”

“说得粗了点,但意思差不离。”

林晚烟却没有立刻发话。

她静静看着那封信,指尖摸过红封上“仓契”二字的印烙,感受着那一点点沉重。

她记得,那是她三个月前亲手从废地上翻出来的“仓根地”——泥泞、湿冷、几近绝望。是她一笔一笔,从最初的“众筹魂契”,写到如今“魂契三等制”,哪一步不是被逼出来的命?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仓——被收?

“我们神农仓,”林晚烟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是由村民自筹、自愿、自署而建。制由众立,契由人写,守仓之人不为官差,不纳差税。”

“你们所谓‘划区设官’,岂非等于——仓归官,契归空?”

张佐铭却并不恼,反而缓缓打开扇子,一手执图,一手指点:“林姑娘,这正是我此次带来第二份议案的原因。”

他摊开图卷,上面是一幅全栎川仓政试点地图。

“栎川府将设三类仓制并行制:一为‘官仓直调’,归属官部直辖;二为‘民仓协定’,如神农仓,准许留魂,但需有官引监管;三为‘契仓共守’,设民官双主,分责分权。”

“你可有意,将你这仓——选入‘第三制’?”

这一刻,围在“讲契堂”周围的众人神色各异。

有人窃语:

“这……是不是能让官府也帮着守仓?”

“咱们不是怕官,是怕仓没人管……万一哪天再来旱涝,有官兜着,心也稳。”

“可一旦官进来了,咱们这‘魂契’是不是就得按官说的写?”

“那就不是‘咱仓’,是‘他们仓’了。”

赵杏儿扭头看向林晚烟,低声道:“晚烟……这事你说句话吧。”

林晚烟沉默良久,才缓缓迈步走上讲契堂的石台,朗声道:

“神农仓至今——共发魂契一百四十七份,三等契书已入八十七家,仓中粮配无遗、文录无空。”

“这每一份契,都是名字写得比地契大、比官印清的生字。”

“现在朝廷愿意立制,我们自然欢迎。可有一点——这‘仓主’,不能姓官;这‘契魂’,不能空白。”

她目光扫过人群:“若真有一日,仓中再换魂——那也只能是我们神农人自己选出的‘守魂人’,写新的魂契、立新的仓志,不是别人指哪儿,我们就跪哪儿。”

空气像被这番话压沉了几寸。

张佐铭慢慢合上折扇,目光中多了几分端详的意味。

“林姑娘,你这话……怕是要惹祸。”

“这仓,本就是从祸里建起来的。”林晚烟轻声道,“我不怕再来一次。”

人群中忽有人高喊一声:“我家老母说得对!仓魂归我们,谁也别想拿走!”

“我也说一句——我家粮仓是林姑娘写魂契才开的,不认那什么‘官调’!”

“老张头你不是上回还说仓要‘官印才镇得住’?”

“那是没见过人家把‘契’写得比官印还响!”

笑声炸开,叫好声一片。

但张佐铭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最后看了林晚烟一眼,低声道:“那我只得将你的话,原封不动写进评案里,递回京中。”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一块难雕的石。我劝你一言——”他靠近几步,目光低沉下来,“仓可变制,魂不可逆。你若要守魂,就得想清楚——你守的是魂,还是命。”

说罢,他折扇一收,转身离开。

可走出几步后,他忽又回头,对着堂后那个默默站了一整天的男人笑道:

“沈砚之。”

沈砚之抬眼。

张佐铭淡笑,声音带着京中官人的疏狂:“你若还姓沈,就别在这神农待太久了。”

“有些‘沈’姓,是天生不能养民仓的。”

林晚烟瞳孔骤缩,猛地转头看向沈砚之。

后者却只是淡淡地望着张佐铭,语气一如既往清冷:“你走你的,我守我的。”

张佐铭大笑三声,翻身上马:“罢,罢。你有命守,就守着吧。”

马蹄踏开雾气,带起一阵风。

风落时,神农讲契堂前,那一行“魂契堂规”下方,又多了两行小字:

【魂由人立,仓由人守。仓契在手,不惧权来。】

而林晚烟站在那一纸魂契前,久久未动,手中紧紧攥着那封“栎川风”的密信。

她知道,真正的风,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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